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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校博物馆情结的背后

          作者:邢千里2019-11-12 09:02:28 来源:美术报

          高校的“博物馆情结”是如何产生并逐渐蔓延的?首先是合法性问题,其次是必要性问题。

          虽然各方还在等待校方“专门工作组”给出的“核查结果”,但此次重庆大学“耗资670万建了一座赝品博物馆”事件所造成的广泛影响已然形成,而且所引发的更深层面的反思与争论的意义也早已超越了这次事件本身。且不说对这个“将及时向社会公布”的核查结果在各路看官心里多大的公信力,就重庆大学博物馆的从筹办到开张的整个过程就已然暴露出诸多令人担忧的问题。从某种意义上说,不论最后的核查结果如何,重庆大学今天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是近年来很多高校博物馆热持续发酵的必然产物,藏品的真伪问题固然是博物馆的灵魂所在和大家话题的焦点,但舆论所指其实更多的是背后的操作机制问题,特别是高校博物馆的创办动机、管理与监督机制、高校自我发展与社会效益,以及文化导向与话语权等等。

          越来越多的高校之所以热衷于建设自己的博物馆——这个“自己的”概念本身就值得玩味,与其说是现代高校自我成长的需要,毋宁说——至少从目前来看——是其中不少高校的“博物馆情结”在作祟。似乎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博物馆是一所成熟的现代高校的重要指标之一,甚至越来越成为走向一流大学、知名大学的“标配”。

          这种情结是如何产生并逐渐蔓延的?对这个问题的追问或许能够帮助我们深入探析此次重庆大学博物馆事件所揭示出的更多思考。

          首先,大学与博物馆“联姻”的合法性问题。大学是高端人才培养和科学研究的机构,除了自身的历史脉络和文化积淀之外,与传统接轨,与文化互动,似乎成了越来越多大学乃至包括理工类高校所热衷的方向,这从很多传统的理工类高校纷纷开设人文学科院系就不难看出端倪。“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观念今天依然深入人心,但整个社会对于文化的认同,特别是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文化自信的时代语境下,如何体现高校的文化理念和软历史态度,成为所有高校都必须严肃面对的问题。博物馆,作为一个国家和民族最优秀和珍贵的文化遗产的集中地,既有历史与文明的厚重,又容纳着文化和学科的多样性,既是民族的、国家的,又有着鲜明的开放姿态与国际化色彩,还能显示一个高校的号召力与影响力,因此越来越多的大学热衷于此也就不难理解了。根据《艺术研究》2019年刊发的一篇论文中的数据,国家文物局公布的《全国博物馆名录》显示,2012年高校博物馆为66座,2016年为96座,平均每年将近10%的增长。

          问题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高校建博物馆,首先就是专业性问题。高校应当建立什么样的博物馆才是恰当的、有效的。博物馆,早已不是过去大多数人脑海中的古代字画、青铜器或者佛像石刻的展藏场所这类简单的概念,而是随着博物馆事业越来越科学、越细化,出现了很多极具文化和历史的针对性、极具地方特色、民族特色和行业特色的专题博物馆。很多成熟的高校博物馆往往都是依托自身专业优势而创建的,既有学科针对性,又有藏品品质和管理制度的说服力。故宫博物院宫廷部研究员周京南接受采访时表示,重庆是一座老工业城市,重庆大学以理工见长,当时教职员工用过的仪器、课本、生产出来的机器模型、老的车床都很有历史价值。“这些是重庆大学的强项,没必要非要跨界做一些文物、艺术的展览。”

          《文物天地》执行主编朱威说,“偏理工科的综合性院校这些年越来越重视人文通识教育。”“如果大家只盯着出土的那几件瓷器陶器,就把文物的概念理解狭隘了。”西南财经大学的货币金融博物馆就很有专业特色,收藏了6000多种中外钱币,2万多种票据、契据的货币证券,其中不少藏品是孤品,包括世界上面积最大的纸币“大明宝钞”和历史上最早的年号钱“汉兴钱”。

          其次,是必要性问题。根据新京报的报道,在后者的开工仪式上,有领导致辞称,该项目可以“为川大‘双一流’建设提供重要支撑。”10月7日,重庆大学相关负责人在接受《重庆日报》采访时也表示,“建设双一流高校的必备条件之一就是学校要有博物馆。”但新京报记者查阅教育部网站关于建设“双一流”高校的指导意见,并没有发现相关要求。也就是说,博物馆并非所谓建设“双一流”高校的“标配”。这一方面反映出某些领导对国家教育政策的“误读”,另一方面,更是在高校之间办学竞争态势的逐渐加剧的大环境下,某些高校主动给自己“加码”,力求在高校生态中保持一定的领先优势和先发优势心理的反映。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游离于制度管理和专业思考之外的高校博物馆热,非但没能显示出一个大学应有的文化姿态和软实力,反而体现出另一个层面的盲目与不自信。

          (作者系艺术评论家)

          责任编辑:静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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